较量
路易不安地盯着面前的这个男人——卢克森，两个人在巷子里狭路相逢，卢克森也同样在打量着他。他的眼神冷若冰霜，显然今天心情不佳。路易的额头冒着细微的冷汗，他紧盯着卢克森插在口袋里的右手，警惕着他的下一步动作。
“胆小鬼。”卢克森显然注意到了路易的神色，冷漠中带着一丝讥讽。
“我很怕痛的。”路易轻轻地回应，右手放在身后。他的口袋里藏着一把瑞士军刀，以防万一。
气氛骤然紧绷，如同绷紧的弓弦，一触即发。
刹那间，卢克森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装有消音器的枪，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。路易本能地侧身，子弹擦着他的侧腹飞过，击中了身后一只黑白相间的野猫。路易迅速抽出军刀，却没有对准卢克森，而是转过身，退到与卢克森平行的位置——他意识到卢克森在提防那只猫。
原因无他，只因野猫头上有一个奇怪的记号——阴阳师的记号。
子弹虽然击中了猫，但并没有让它流血，只留下一个黑漆漆的洞。
“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东西？”卢克森啧了一下嘴，右手举着枪，左手习惯性地护了一下身边的人。然而，他马上意识到身旁的是路易，随即放下了手。
黑白的野猫裂开了嘴，然后发出了像人类一样的笑声。那东西附近有一股奇怪的能量场，让卢克森无法靠近。
就在这一瞬间，路易突然感受到背后一阵危险的气息。他还没来得及转身，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重重地击飞，重重撞在巷子的墙上。而卢克森，得益于被优先袭击的是路易，他有时间交替双手，用左手举枪抵住了自己身后的东西。它独眼独脚，手持巨锤——是妖怪一本踏鞴。身后的路易痛苦地呻吟着，额头流出鲜血。
阴阳师，在暗处维护日本不受妖魔鬼怪之害的英雄。质非人的路易，以及气息怪异的卢克森，显然是他们要除掉的对象。无论是那只猫还是一本踏鞴，都是阴阳师的式神。
卢克森知道，阴阳师有办法彻底杀死路易，但路易的死要他亲自动手才有意义。他用余光瞥了一眼昏迷的路易，别无选择，只能带着路易逃跑。然而此刻前有狼后有虎，根本无路可逃。
就在卢克森感到绝望的时候，远处突然响起一个女声，这声音虽然动听，发出的却是古怪扭曲的音节——是莉莉亚在念咒语。虽然不知道内容是怎样的，但是两个式神很明显收到影响，痛苦地嚎叫起来。趁着这个间隙，卢克森一把抱起路易迅速逃离。
尽管被那个阴险的女人救了很不爽，但卢克森很清楚，没有她的帮助，他们根本无法脱身。
带着路易，卢克森躲进一个老旧的仓库。这是私人领地，式神难以直接进入。卢克森靠在一个箱子上，心中用自己毕生所学的全部脏话骂那个爱管闲事的阴阳师。过了一会儿，被卢克森放在地上的路易终于醒了过来。他侧过身咳嗽，内脏受伤导致鲜血顺着喉咙涌出。
他狼狈地喘息着，胸膛剧烈起伏，额头上的伤口仍在渗出鲜血。他艰难地抬眼看向卢克森，用沙哑的声音说道：“谢谢。”
“不客气，自己帮自己是当然的。”卢克森淡淡地回应，站起了身子。他一直等着路易醒来。
路易尝试着从地上爬起，却在刚用手撑起身体时，出乎意料被卢克森一脚踹在胸口，狠狠撞在身后的箱子上，血从嘴角淌下。
剧烈的疼痛让路易抬不起头，他只得用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瞪着卢克森。
“你不会以为你这副半残废的样子还能威胁到我吧？”卢克森冷笑着，语气里充满了讥讽。
他站在路易面前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对方。路易狼狈的模样让他回想起过去的自己，这种记忆使他咬紧了牙。
随后，卢克森蹲下身，托起路易的下巴，强迫他与自己对视。两人沉默着，彼此的眼睛中映照着对方。
卢克森再次笑了，他的手缓缓向下，触碰到路易的喉结。他感受到路易紧张地咽了口唾沫，也明白路易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。
下一秒，卢克森掐住了路易的脖子，力度恰到好处，足以让路易无法呼吸，但又不会马上昏迷。路易本能地试图推开他，却知道徒劳无功，便放弃了挣扎，任由卢克森掌控。
卢克森渐渐加大了力度，路易艰难地呼吸，肺部氧气迅速耗尽，窒息的痛苦逐渐占据了他的意识。他因为缺氧充血而泛红的双眼静静地盯着卢克森。
曾几何时，自己也被如此对待过？路易就像是一面镜子，他的痛苦正是卢克森自己的痛苦，而这样的痛苦让他感到一种满足。
看着路易那没有血色的脸，微微失焦的瞳孔，发紫的微张的嘴唇，卢克森笑了。路易因为缺氧而意识涣散的大脑无法理解卢克森的笑容，他只是用已经模糊不清的视线，伴随着剧烈的耳鸣，祈求着卢克森。但卢克森没有任何停下的意思。
路易的头无力地歪向一侧，一滴因为先前的疼痛而躲在眼眶里的泪水顺着五官留下。已经没有任何力气，连四肢都几乎感受不到了，而意识似乎也马上要离去了。
他现在几乎什么也看不见，什么也听不见，什么也做不了，像一个任人摆布的玩偶。
在路易于濒死中神志迷离，马上就要昏过去的前一刹那，卢克森松手了。路易无力地倒在地上。空气突然猛烈地灌入他的肺部，让路易剧烈咳嗽起来。肺部的剧痛让他抽搐着。
卢克森看着自己在路易脖子上留下的紫色淤青，本能地抚摸上去。他想起来自己曾经对着镜子，触碰着自己每一处淤青的晚上。路易似乎想说什么，但是被压迫过的喉咙痛得根本无法出声，卢克森知道他在骂自己。
他的手顺着淤青向上，想再继续做点什么，不过他的这份冲动被人打断了。
“差不多就可以了吧？希望你不要玩坏我的东西。”莉莉亚在仓库的门口，双手抱胸，鲜红的眼睛中尽是不满。
卢克森叹了口气，站起身。
“你养的小狗是个完全的受虐狂，他还没有玩够呢。”卢克森笑着回答道。
莉莉亚没说什么，走到了卢克森的身边，然后踮起脚，一把揪下了他的一只耳夹，扔到地下。被撕扯的耳洞缓缓流出血。
卢克森因为疼痛皱了一下眉。但并没有生气，反而继续微笑着。他用手去触碰破掉的耳洞，然后舔了舔沾血的手指。
“你也是。”莉莉亚用明显嫌弃的语气说道，“真恶心。”
她走过卢克森，在路易身边蹲下，让路易靠在她身上。路易的下巴靠在莉莉亚的肩膀上，喘着气，被莉莉亚架起来的他终于有办法再看一眼卢克森。
彼此不说话，甚至不张嘴，只有眼神交流。
但是在眼神中，有一句话被传达了。
路易对卢克森，卢克森对路易，两人皆是同一句话：
“我原谅你。”
“要是还有点眼力见，就过来帮忙吧，劳伦斯先生。”莉莉亚开口道，“我一个人可没法把他抬回去。”
卢克森恢复了惯常的慵懒神情，耸了耸肩，笑着说道：“来了。”
END