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默
咖啡厅里，泰勒的一句话打破了平静。“你们知道吗？听说里奥劈腿了索菲亚。”
嘉斯明被这突如其来的八卦惊得差点把奶茶喷出来。“真的假的？！”她先是震惊地大声问道，随后意识到是在公共场合，又压低了声音，“那两个人的感情不是好得要命吗？前两天还在Instagram上发亲吻照呢。”
“索菲亚……是前两天在餐厅遇到的那个粉头发的女生吗？”莉莉亚一边咬着雪糕，一边努力回想。对她来说，这则新闻显然不如路易的事情震撼，因为她还在努力回忆谁是谁。
“对。我和泰勒跟她上一节数学课，所以我们认识。”嘉斯明补充道。
“我们经常能在上课之前看到她和她男朋友在门口打情骂俏。”泰勒也加入了讨论。
莉莉亚做出思索状，说：“嗯……我对索菲亚没什么印象。不过你们说的里奥，是里奥·康纳吗？”
“我不知道他姓什么，简介里没写。”嘉斯明说。
“我也是~只知道他叫里奥。”泰勒附和道。
“他是黑头发的？大概六英尺高？”莉莉亚问道。
“对。”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。
“那这个人我认识！他大二，好像路易和他关系很好。”莉莉亚终于将人物对号入座。
嘉斯明邪魅一笑，对着莉莉亚道：“姑娘！”
“什么？”莉莉亚不解。
“我和泰勒都对这个事很感兴趣，你去帮我们打探一下好不好？”嘉斯明提出了请求。
“哈？我和里奥都没怎么说过话。不要不要。”莉莉亚立刻拒绝。
“莉莉亚，我们只能靠你了。”泰勒也加入了劝说。
“你们两个……自己去问啦！！”莉莉亚无奈地抗议。
虽然嘴上拒绝了，但莉莉亚其实也有些好奇。她决定，如果有机会的话，就顺便问问吧。
莉莉亚一边想着，一边轻按了下路易公寓的门铃。现在是晚上八点，是她和路易约定的时间。
过了一会儿，门打开了。路易笑眯眯地打招呼道：“晚上好，快进来吧。去沙发那里坐。”
莉莉亚走进客厅，目光扫过那张熟悉又陌生的沙发。她没有立刻走过去，而是停下脚步，转身看向路易。“不去卧室看吗？”
路易的笑容僵了一下，有些尴尬地撩了下耳旁的碎发。“啊，卧室的话稍微有点……我会不好意思的。”
“欸？明明卧室里就没有什么东西。”莉莉亚带着一丝戏谑的语气说道。
路易从卧室里走出，手里拿着一本相册。“别这样。因为你是女生啊。”他找了个理由掩饰。
“害怕被评价卫生吗？真没想到你会这么想。”莉莉亚没有戳穿他的谎言，只是笑着打趣道。
路易径直坐在了莉莉亚身边，没有直面回答她，只是微微移开了视线。
“不说那些没用的了，快给我看嘛！”莉莉亚兴奋地侧过身，迫不及待地催促道。
“莉莉亚你啊，不怕我在展示之后杀掉你吗？”路易的声音很轻，像小孩子在进行一场惴惴不安的试探。
“嗯？这是什么问题啊？”莉莉亚笑了，她的笑容里带着自信和了然。“路易你胆子太小了，做不出这种事的。”
“别再挖苦我了。”路易皱着眉，脸上却带着一丝笑意。
路易把相册翻开，里面并没有温馨的家庭合照，也没有假日旅游的记忆。那其中的，是一张一张尸体的照片。黑暗、血、肉和月光，这些就是一切。
路易·席勒，到底是以何种心情、何种想法去掠夺生命，然后拍下照片的呢？从纸片中能一窥的东西实在是太少。莉莉亚的心思流转着：想被发现、想被承认，但是却又不去主动展示，这个人似乎就是这样的。但是为什么呢？什么成就了你？
“这个人，你把她流出来的肠子放回去了？”莉莉亚指着其中一张照片问道。
“嗯。”路易点了点头。
“为什么？你不会觉得脏吗？”
“我觉得，她也一定会想要自己死得更优雅一些吧。第一下我不小心失手让她跑掉了，在我心想怎么办的时候，她就因为高跟鞋断掉而摔倒了。”路易平静地叙述着。
“我觉得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。”莉莉亚直言不讳。
“或许如此，但是谁都会想死得体面一些吧？”路易反问道。
“那种事情我可不知道。”莉莉亚不置可否。
莉莉亚为了更清楚地看清照片，凑近了去看放在路易腿上的相册。她乌黑的秀发顺着滑落到了路易的肩膀上，小辫子扎得路易的脸有些发痒，两个人几乎要贴在一起。
“真是壮观的出血量，你捅了她多少刀？”莉莉亚的声音里充满了冷静的观察。
“后背三刀，腿上一刀。”路易回答。
莉莉亚为了支撑住自己的身体，把手放在了路易的手边。两人的手只有一指的距离。
“你是什么样的心情？”莉莉亚问道。
“没什么，就那样吧。”路易的回答很平淡。
“说不出来吗？”莉莉亚追问。
路易沉默了。
“你就这点很奇怪呢。杀人怎么说也是越界的事情，你却好像没有特别激动。呼吸也是很平静，一点紊乱都没有。一般来说，怎么都会激动一下吧？”莉莉亚把视线从相册移到路易的脸上，两个人以极近的距离对视着。
路易的脸突然就红了，连耳根都没能幸免。“等下……什么？”
“呼吸啊，这个距离我都能感受到了。”莉莉亚的语气带着一丝戏弄。
“……拜托你不要说出来！”路易轻轻地抓住莉莉亚的肩膀，把她推开，自己则别过了头。莉莉亚看不见他的表情。
莉莉亚有些苦恼。“你不是很满意自己的作品吗？各种角度都照了不少，却不表现出一点对自己作品的骄傲？”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，气鼓鼓地说道，“内敛也要有个程度吧？我作为观众可不想看这样的作者的作品。”
“那真是抱歉。”路易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。
“感觉你根本不是在杀人，一点杀人的自觉都没有。”莉莉亚继续发表着她的看法。
“是的，这是我的缺点。”路易回答得异常诚恳。
“明明有这样的心思，那样的想法，却不展示出来。真让人不爽。下手的时候也是，对人含含糊糊的。”莉莉亚抱怨道。
“我会改正的。”路易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妥协。
“照片的信息量是有限的，路易。”莉莉亚用手比划了一个相框，对准了路易的脸，“只是看着这个相框里，被你规定的有限的世界，太遥远了。”
“只是这样不足够吗？”路易问道。
“照片是平面的，但人是三维的哦。”莉莉亚意有所指地说。
“确实是那样。”路易把相册合上，“今天就先这样吧，时间也不早了。”
“凶了你一顿真是对不起。”莉莉亚有些过意不去。
“没关系，至少你真的在认真看。”路易的声音再次恢复了平静。
“如果可以的话，下次可以讲些什么吗？”莉莉亚期待地问道。
“嗯，我尽量。”路易答应了。
“我会在心里为你加油的！”莉莉亚比了个大拇指，然后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另一个目的，问道，“啊，对了，你和里奥是不是很熟？”
“嗯，他是我朋友。怎么了？”路易有些疑惑。
“我的朋友呢，他们特别想知道，里奥为什么劈腿了索菲亚。”莉莉亚把话题转回了八卦。
“怎么连你也来问这件事……”路易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。
“求求你了，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吧！这对我真的很重要！”莉莉亚又凑近了路易。
“知道了知道了！我本来就会告诉你的！”路易的脸又红了，“其实这个事情……”
回到自己的公寓后，莉莉亚立刻打开手机，给群聊发送消息。“我问过了。据说里奥其实是喜欢索菲亚她哥，大三工程专业的伊森，把索菲亚当代餐，然后里奥现在好像钓到本人了。”
“啊？？？？？？？？？？？？？？？？？？？？”嘉斯明秒回，发了一连串的问号。
“？”泰勒已读了一会儿之后，缓缓地打出了一个问号。
没想到自己的学校居然还有这么刺激狗血的剧情，莉莉亚不禁觉得有些非现实。但转念一想，这学校还藏着杀人犯呢，搞个奇怪的爱情故事算什么？
莉莉亚大字型躺在床上，心情复杂地笑了。
现代社会到底怎么了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