莉莉亚的一天，从来不需要计划。
她不是守时的机器，也不是井井有条的控制狂。她只是太擅长处理一切了，以至于别人以为她准备了很久。
早上七点四十五，助理打开她房间门时，她正站在窗边，背光而立。
“早。”她转过头，笑得乖巧，“今天妆发几点开始？”
“八点……你怎么知道？”
“你昨天说过。”
“我说得很轻。”
“但我听见了。”
她走近，声音温和地说：“你的嗓子有点哑，要喝热一点的水哦。”
助理愣了一下，点头：“……好的。”
莉莉亚没有多说，只是像一只恰到好处的猫，在所有人眼前收起爪子、舒展尾巴，用最得体的姿态钻进拍摄现场。
她记住所有台词，不需要提词器。
她知道哪个灯位拍起来更好看，从不挡别人的镜头，却永远在画面中心。
她笑得永远不重样，连回眸角度都像剧本标注。
导演称赞她是天才。
灯光师说她根本不需要后期。
助理导演悄悄在后台和另一个人说：“她真的完美得像……AI。”
“AI不会看你一眼就知道你刚失恋。”
“但她会笑着在你背后说：‘你今天的情绪很脆弱，要小心场记别写错。’”
他们笑了一声，却没有继续说话。
所有人都佩服她，但没人愿意和她深交。
她太礼貌，太懂事，太“体贴”了。
体贴得像一层薄薄的玻璃罩，把所有人都隔在外面。
- *
路易一整天都在她身边。
他没有很多工作，只是帮她提水、拿剧本、偶尔递过一块热毛巾。他像个影子，莉莉亚走到哪儿，他就默默跟着。
他看着她笑，看着她寒暄，看着她抱住一个哭泣的新人对方感激涕零。
莉莉亚在所有人面前都像完美的天使。
但只有路易知道——她连那位新人演员的名字都没有记住。
“她情绪不稳定。”她事后边卸妆边说，“太容易哭的人会浪费很多眼药水。”
“你不喜欢她？”
“没有不喜欢。”
“那你为什么要安慰她？”
“因为她哭的时候妆要花了，我不想下一场还得补光。”
她说得理所当然，像是在描述天气。
那一刻，路易觉得有点冷。
不是她做了什么恶事——她没有。
她真的在笑，也真的说得好听。
她只是……不在意任何人。
莉莉亚没有“讨厌”谁，她只是对大多数人类完全无感。
包括他。
回到家后，她窝在沙发上抱着抱枕笑着问：“你今天有没有觉得我很厉害？”
“……你一直都很厉害。”
“那你有没有觉得我很可爱？”
路易沉默了一下：“……你不像人类。”
莉莉亚眨了眨眼，没有生气。
她只是笑，歪着头看他，像是在问：“你终于发现了吗？”
“你这样说，是不想跟我接吻了吗？”她声音轻飘飘的，“还是你开始想逃跑了？”
“不是……”路易低声说，“我只是……不知道你有没有在真的开心。”
她没有回答，只是用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：
“你想得太多啦。”
她笑着靠进他怀里，像只香气迷人的小猫，把脸埋进他胸口。
但那一刻，路易忽然很想问：
“你到底有没有心脏？”
她睡着以后，路易坐在床边，看着她的睡颜。
他想，她可能真的爱他。
但他不确定，莉莉亚的“爱”指的到底是什么。
是“喜欢的洋娃娃”？
是“完美恋人计划的实验样本”？
还是——只是她暂时不讨厌的人？
他永远搞不懂她。
而她总是在他以为“她像人类”的时候，露出一瞬间的“空”。
就像玩偶闭上眼的时候，会露出一根黑色的金属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