厨房里飘着奶油和面包的香气。
莉莉亚一边哼着歌，一边用银色小刀仔细切着草莓，动作柔和而优雅，像一场甜品教学节目。她今天心情好得过分，穿了那条带小蝴蝶结的白裙子，裙摆在她膝头轻轻晃动，像翻涌的奶油泡沫。
“早上好，今天要喝牛奶吗？”她转头朝路易笑，红瞳亮得近乎透明，“我替你热了哦。”
路易坐在餐桌前，双手交握，指节微微发白。他不敢不笑，嘴角僵硬地上扬，声音发涩：“谢谢。”
她将牛奶端来，贴心地放在他面前，还轻轻地扶住杯沿，等他接过。
他抬眼看她，笑意几乎完美，只有眼底那一丝波动藏得来不及。
莉莉亚眨了眨眼，像是闻到了空气中的破绽。她歪了歪头，语调轻快：“你不开心？”
“没有……”他赶紧低头抿了一口牛奶，喉结一动，“只是有点困。”
“噢，是吗。”她语气没变，仍旧柔软。
她转身回到厨房，却再没哼歌。
路易知道她在生气。那种沉默，是她思考“该用什么方式惩罚”时特有的寂静。
他脑中飞快回溯刚才每一句话的语气、表情、眼神……是不是牛奶不够热？是不是他喝得太慢？是不是……她看出他昨晚偷偷看了抽屉里那封信？
“莉莉亚。”他小声唤她，试图打破这凝结的空气。
她没有回头，手里的刀依旧在切着草莓。只不过，这次不是一片片切，而是细碎的、毫无章法的剁——刀刃落下，啪的一声溅出汁水，像是谁的舌头被削断。
“你是不是，”她终于开口，语气缓慢，“不想吃我做的早餐了？”
“不是，我……”路易想站起来，但腿一阵发软，“我只是……”
她回头了，脸上没有笑容。眼神空白，像突然褪了色的画布。
“你撒谎了。”她缓缓走过来，手上还拿着那把刀，银白的，刀尖粘着草莓的红汁。
她站在他面前，低头看着他，像在看一个坏掉的玩具。
“你撒谎的时候，声音会发抖。”她说，眼神静得吓人，“你不是困，你是在怕我。”
“我没有……”他说，但声音几乎听不见了。
“所以你其实不信我会对你好，是不是？”她歪头，刀慢慢举起来，像是要指责他，又像是要劈下。
“我对你这么好，每天都陪着你，给你做饭，剪头发，给你洗衣服。”她的语气开始变快，变硬，“你还是怕我？”
她突然用力一拍桌面，杯中的牛奶飞溅出来，洒了一身。他没敢躲，一动不动地僵在那里，像一只冻住的动物。
莉莉亚站着，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他。她的胸膛剧烈起伏，像是在努力压抑什么。
“你要我怎么做，你才会不怕我？”她低声说，语气极其冷静，“是要我……把你切一块下来，再缝回去，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吗？”
她握着刀，轻轻在他胳膊上比了一下。不是划，是试刀的感觉，像裁缝在布上试剪刀。
“你说啊。”她说。
路易没有说话。他喉咙堵着，眼神怔住，像是陷进了一片空无。
然后，他慢慢抬手，把她的手握住。
那只握着刀的手。
“对不起。”他低声说。
“我爱你。”他补了一句，像是在念咒。
莉莉亚沉默了几秒，像在判断他是不是真心的。她慢慢松开手，把刀放回桌上，然后低头抱住他。
“你要乖哦。”她把头贴在他胸口，语气又回到早晨那种天真的轻快，“乖的话，我就不会生气了。”
路易闭上眼，听着她的心跳。他的肩膀没法放松，心脏跳得太快，胃里像被拧着。
阳光照进来，打在她裙子的蕾丝上，像天使下凡。
但他的每一根神经都告诉他——
她刚才是真的想割开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