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声淅沥，厨房昏黄的灯泡在水汽里泛着朦胧光圈。
路易正低头洗碗，袖子挽到手肘，动作小心。他一向很慢，因为怕弄碎。今天莉莉亚做了咖喱饭，他说好吃。她很高兴，甚至还从冰箱拿出了久违的布丁，说要奖励他。
这是一个看起来完美的夜晚。
他小心地放下第九个碗，正准备伸手去拿最后一个玻璃杯时，手一滑，湿漉漉的杯身在指尖打了个旋，下一秒——
“啪”！
杯子摔在地板上，破了。
那声音很清脆，在寂静中像惊雷。他怔在原地，手还悬在半空，水滴顺着指尖一颗颗落下。
没有人说话。
莉莉亚站在他身后，拿着抹布，正准备擦桌子。她没有发出惊叫，也没有发怒。只是慢慢放下手中的布。
她弯腰捡起了一片碎玻璃，看了看，然后站直。
“你弄碎了杯子。”
路易猛地点头：“对不起，我马上收拾——”
“你弄碎了‘晚安前的温柔环节’。”她打断他，声音极轻。
他下意识回头，只看见她脸上的表情——没有生气，没有责怪，只是一种平静的判断力，就像她在决定红色还是白色窗帘哪一个更搭。
“莉莉亚，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她说，“但你犯了错。”
她举起那片碎玻璃，在他还没反应过来前，直接按进了他的脸颊。
没有大动作，也没有预兆。只是她靠得近，用食指和拇指握住碎片，像擦去什么污渍那样，轻柔地把它压进他的皮肉里。
鲜血瞬间从他脸上涌出。
“啊……！”路易痛得倒退一步，却不敢碰伤口，双手悬着，脸上的剧痛像火一样蔓延。他不敢哭，不敢怒，甚至不敢叫太大声。
莉莉亚看着他，低头整理裙摆，平静地说：“这只是提醒。”
“下次再犯错，我会直接拿刀。”
她说完，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走进客厅。
电视打开了，是她最喜欢的综艺节目，女孩们在屏幕上嘻嘻哈哈地唱歌跳舞。
她坐下，抱着靠枕，回头看他一眼，声音温柔得像刚才只是小情侣吵架：
“你洗完了就过来陪我看。”
“我今天很开心哦。”
路易捂着脸，血从指缝间滴落到地板，落在刚才碎掉的杯子旁。
他没说话，只是蹲下身，去把那杯子剩下的碎片一点点捡起。
动作很慢，很轻，很小心。
就像每一个晚上他必须扮演的角色一样：完美、顺从、不能出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