客厅里开着电视，播放着傍晚档的家庭剧，背景音乐温和，人物对白亲昵。窗帘拉了一半，空气里漂着烤南瓜的香味。莉莉亚换上了碎花围裙，正从厨房端出最后一道菜。
“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的一百天。”她坐到对面，脸上挂着漂亮的微笑，“所以，我做了特别版的晚餐哦。”
她拿起筷子递给路易，眼神期待，像在等待小动物第一次学会自己吃饭。
路易接过来，手却在发抖。他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，不是“纪念日”，而是她设定的剧本高潮。她一整天都在布景：擦玻璃、换桌布、把那只他们从未用过的陶瓷蜡烛点上——
她准备好了，而他呢？
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对好词。
“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？”她抬头问，语气温柔。
“记得。”他低声说，努力保持呼吸均匀，“我们要好好吃饭。”
她点头，眼神像在夸奖小孩。但下一秒，她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，语气变了：“那你为什么今天早上没有亲我？”
他停住。
“你出门的时候。”她放下筷子，双手搭在桌上，“你没像往常那样，亲我额头。也没说‘我很期待晚餐’。”
“我以为你还在睡。”他立刻说。
“你觉得我会不知道你出门了吗？”她语气依旧柔和，但那种柔和已经变质，像放了太久的牛奶，“你偷偷穿鞋子的声音……很用力哦。”
她站起来，绕过餐桌，走到他身后，缓缓弯腰抱住他。她的脸贴在他颈侧，呼吸轻得像风。
“你是不是——”她轻轻开口，声音像小孩在背诵诗，“开始不喜欢这个游戏了？”
“没有。”路易说。他不能迟疑。
“那你怎么可以跳过这个环节？”
“我……”
“你打断剧本了，路易。”她说，语气忽然变冷，“你是主角，怎么可以忘词？”
她松开他，走回厨房。拉开抽屉。
他知道那里面放着什么。
莉莉亚拿出那把雕刻刀，刀刃薄，柄上绑着红丝线。她转过身，脸上没有笑，也没有愤怒，只剩一种近乎于耐心的失望。
她蹲下来，拉过他的右手。
“莉莉亚……”他声音发紧。
“嘘。”她用空余的手指抚过他的唇，“你犯了错，就该受罚。”
她没有犹豫。
刀刃从他的手背划过，干净利落，像解剖课上精准的一刀。不是乱砍，而是“修正”。血迅速涌出，在她掌心开花。
路易没叫。他不敢叫。
莉莉亚垂着眼，看着血滴落在她的裙摆上，像在看南瓜汤洒了。她叹了一口气：
“你今天真的让我很失望。”
“我都准备好要和你演‘幸福家庭篇’了，结果你……破坏气氛。”
她起身，拿纸巾擦拭手上和他脸上的血迹，动作像母亲给孩子擦嘴角的汤渍一样温柔。
“不过没关系。”
“我们再来一次吧。”
她看着他，脸上浮现出一个不带任何光泽的笑容：
“这次，你要记得亲我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