逃杀

凌晨两点,风吹动窗帘,像在警告什么。

路易脚步极轻,赤脚踩在木地板上几乎没有声音。他身上还穿着睡衣,胸口敞着,几道旧伤口被汗水浸湿,像褪色的花。

他手里握着家里的备用钥匙,藏在枕套下的那把。

走廊一片寂静,墙上还挂着莉莉亚画的“情侣时光表”,上面贴着两人一起看过的电影票根、他写的“甜言蜜语练习题”,以及——几滴早就干涸的血渍。

那是他“不够感动地念诗”时留下的。

他快到门口了。

手指刚触碰到门把手——

背后,灯亮了。

他没转身。

灯光没有伴随声音。

她一直在后面。也许早就站在黑暗中,看他像一只偷吃的老鼠试图溜出笼子。

“你要去哪?”莉莉亚的声音响起,平静得像在问“今天吃什么”。

路易转身,慢慢抬起头。

她穿着睡裙,手上还握着那把雕刻刀。不是藏着的,而是明目张胆地握在手里,像她从来没想过伪装。

“我只是……”他开口,却说不出任何合逻辑的借口。

“你要逃。”她点头,像在确认现实的陈述,“你不想演了。”

她朝他走了一步。

“那我们来演最后一场吧。”

她冲了上来。


路易翻身躲开,刀刃从肩旁划过,带下一绺头发。他赤脚冲进客厅,推翻沙发,从柜子后翻出那把他早就藏起来的剪刀——不是为了杀她,只是想活着走出这场剧。

莉莉亚步步紧逼,脚步轻盈,没有叫喊,没有失控。

她只是安静、迅速、极其精准地执行猎杀剧本。

“你在破坏家。”

“你在毁掉爱。”

“你是不是已经不再是你了?”

她一边逼近,一边像在独白。

他翻进厨房,拉出冰箱挡道。她从旁边绕过。

他夺门上楼,躲进卧室,反锁门,后背顶着门板。

“我一直都知道你不爱我。”她的声音透过门缝传进来,柔软得像梦。

“但你演得真的很好。我们都差一点就可以一直这样过下去了。”

“差一点点。”

砰——!

门被撞了一下。他的心也被撞了一下。

他环视四周,窗户,太高;通风口,太窄。

只有一条路:从楼梯跃下去。

他咬紧牙,冲到窗边,不是跳,而是攀出窗台,手指几乎脱力地勾住栏杆,慢慢往下滑。

风很冷。夜很静。

他看到一楼的门近在咫尺。

他跳下去——滚地、踉跄、站起,冲向门口。

手指刚碰到门把——

莉莉亚从旁边衣柜后伸手抓住了他。

不是掐脖子,也不是拉胳膊——是从背后一刀扎进了他的腰侧,顺着脊骨斜斜切下去。

他整个人几乎跪下,鲜血瞬间染红地毯。

莉莉亚抱住他,像是在接住摔倒的恋人。

“别怕,我不会杀你。”她轻轻说,脸贴着他的后背。

“我只是想……让你再留一会儿。”

“我们可以不演了。”她语气温柔,“你可以是你,我也可以是我。”

“但你不能走。”

“永远都不可以走。”

她又补了一刀,这次更深、更准,她知道他复活时恢复得最快的是哪一块肉,也知道要怎么让他刚好濒死却还意识清醒。

他倒在她怀里,像一只割喉未死的小兽。

莉莉亚抱着他,坐在血泊中,抬头看天。

窗外月亮皎洁,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
“今天真开心啊。”她说,吻了吻他沾血的额角。

“晚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