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晚死寂，风从破旧的窗缝里灌进来，带着潮湿的气息，将屋里仅剩的温度一点点吹散。墙角阴影里，有什么东西微微蠕动了一下，像是破布被风轻轻拂过。
不是破布，是一个人。
路易靠在那里，背抵着冰冷的墙壁，半张脸埋在手臂里，微微蜷缩着，像是竭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，试图让痛苦变得没那么真实。可他失败了，现实仍然像生锈的刀刃一样，从伤口的缝隙里一点一点地割进来。
他的呼吸乱得不成样子，急促又短暂，像是快要彻底断掉的细线。他的喉结微微起伏，每一次喘息都伴随着胸膛轻微的颤抖，像是身体已经不受意识控制，只是凭着本能试图活下去。
他的侧腹伤得很深，血已经顺着破损的衣料渗透出来，沿着手臂缓慢滴落在地板上，溅出小小的暗红色痕迹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隐约的铁锈味，潮湿、浓重，压迫着仅剩的呼吸。
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。
路易的眼睛半睁着，紫色的瞳孔泛着一点涣散的光，像是被雨水泡久了的玻璃珠，碎裂在黑暗的角落里。他的头靠在墙上，视线低垂，嘴唇苍白得近乎透明，像是随时可能消失的幻觉。
他很冷，尽管血液还在缓慢流出，可他的指尖早就失去了温度，像是被掏空了所有的力气，虚浮地搭在膝上，偶尔微微颤抖一下，像是身体还在努力挣扎着坚持最后一点意识。
疼痛在他的脑子里嗡嗡作响，像是一种无形的耳鸣，吞噬掉所有的声音。他努力想让自己清醒一点，可越是努力，世界就越是远离他，像是有人在不断拉扯着，把他往更深的黑暗里拽去。
墙壁冰冷，血液温热，他的身体正在这两种极端之间一点点死去。
他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，像是想要抓住什么，可触及到的，只有空无一物的夜色。
他尝试着呼吸，却发现空气变得异常沉重，像是压在胸口的一块石头，每一次起伏都像是被刀子狠狠剜了一下。他的喉咙里溢出一声破碎的喘息，唇角颤抖了一下，却没有发出任何完整的声音。
他知道自己应该站起来，应该继续走，应该做点什么，可他的身体已经无法听从大脑的命令。
太累了。
他只是想休息一下。
只是一会儿。
只是……闭上眼睛，休息一下……
——然后呢？
路易的眼睫颤了颤，喉咙里溢出一丝沙哑的低笑，像是嘲笑自己，又像是终于承认了一个事实。
如果他现在闭上眼睛，或许就再也不会醒过来了。
但他真的在乎吗？
不知道。
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等死，还是在等什么别的东西。
或许……他在等着有人把他从这里拖走。
或许……只是等着一个合理的结局。
他低低地叹了一口气，意识终于支撑不住，身体顺着墙壁缓缓滑下，金发被血污和灰尘染得凌乱，嘴唇微微张开，像是想要说些什么，却最终什么都没有发出。
世界陷入了一片模糊的黑暗，耳边的嗡鸣声逐渐消散，疼痛也变得遥远，像是彻底漂浮在无边的虚空里。
他感觉不到时间流逝。
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。
只是隐约觉得，似乎有什么人在靠近。
可惜，他已经看不清了。